《汽车行业维护公平竞争市场秩序承诺书》（下称《承诺书》）的关键条款突然被删除，这一消息引起了广泛关注。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在7月8日发布声明称，删除该承诺书中涉及价格的表述是因为这些表述在意义上存在问题，违背了反垄断法的精神。声明中指出，要将这些条款从承诺书中删除。
在这个维护公平竞争秩序的行业性文件中，为什么会在签署两天后进行修改呢？对于价格的表述有何不当之处？企业在抱团取暖的同时，又该如何避免违反反垄断法呢？
此前数月的汽车价格战是16家车企签署承诺书的背景。自2023年以来，为了提高销量，各车企展开了价格战，不仅新能源车与燃油车，自主品牌与合资进口品牌也被卷入其中，并且呈现出越来越激烈的趋势。
特斯拉在年初率先降价，将特斯拉Model Y和Model 3的价格降至20万元至30万元的价格区间，最高降幅达到4.8万元。随后，蔚来、小鹏、零跑、哪吒、比亚迪、极氪、问界等品牌纷纷降价促销。这场价格战从新能源领域扩展到传统燃油车领域，东风汽车集团在湖北省开展了限时补贴活动，雪铁龙C6的最高补贴达到9万元，被称为“自杀式降价”。
据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已有近50个汽车品牌和上百款车型通过降价、补贴等方式加入到价格战中，优惠幅度普遍在3万元至9万元之间，力度前所未有。
一些汽车经销商表示，频繁的价格战导致车市价格秩序越发混乱，消费者对车辆优惠的预期不断提高，许多经销商不得不加入降价序列，进一步缩减利润。
目前，经销商的经营状况仍然不如预期。新车价格的下跌严重影响了毛利，需求不足仍然是当前汽车市场面临的主要矛盾。调查显示，有21.3%的经销商表示可以按计划完成上半年的销售任务，31.7%的经销商任务完成率在80%以上，但有11.7%的经销商表示任务完成率不到50%。
在这种背景下，中国汽车工业协会联合16家车企代表在7月6日举办的第13届中国汽车论坛上签署了《承诺书》，引起了业内外的关注。
《承诺书》包括四个主要条款，其中第一条要求遵守行业规则和约定，规范市场营销活动，维护公平竞争秩序，不以非正常价格扰乱市场公平竞争秩序。
《承诺书》签署的16家车企包括中国一汽、北汽集团、江汽集团、东风汽车、广汽集团、吉利汽车、上汽集团、中国重汽、长城汽车、长安汽车、奇瑞汽车、比亚迪、蔚来、小鹏汽车、理想汽车以及特斯拉。几乎覆盖了中国所有主流汽车制造商，它们大约占据了中国汽车市场90%以上的份额。
这些汽车制造商签署《承诺书》的目的是为了“维护良好的汽车市场秩序，共同营造良好的消费环境，积极稳定和促进汽车消费”。
无论是汽车制造商的“承诺”还是众多企业的“约定”，它们原本意在通过“携手合作”来保护自身的利益。然而，这种合作却暴露出合规意识的薄弱问题。
公平竞争秩序是行业可持续健康发展的主要推动力，而垄断协议则严重破坏了这一推动力。最近出现的这些现象表明，中国竞争文化的培养和竞争秩序的建设仍然是一个艰巨的任务，部分企业和行业协会对竞争合规意识的缺失问题比较突出。尽管中国的反垄断制度不断完善，但由于企业和行业协会缺乏反垄断合规意识和应对反垄断执法调查的经验，达成和实施垄断协议的行为并不少见。达成和实施垄断协议不仅会严重排除和限制行业内的正常竞争，影响其他经营者的公平竞争，甚至侵犯他们进入市场的权利，涉事企业还可能通过垄断行为牟取巨额利润，损害消费者的福利，甚至导致缺乏创新动力和进取心，最终扰乱市场原本的竞争秩序。更重要的是，一旦受到执法机关的调查甚至受到处罚，涉案企业不仅将面临巨额罚款，还会损害企业的公信力。
因此，企业必须做好日常的反垄断合规工作，加强反垄断知识的培训；如果遭遇反垄断执法调查，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并积极配合调查。值得注意的是，国家市场监管总局正在起草《关于行业协会的反垄断指南》。该指南旨在引导行业协会不从事以垄断协议为主的违法行为，对相关法律风险给予明确警示，并给出认定标准和参考因素。希望该指南能够引起行业协会和相关成员企业的重视，推动竞争合规进入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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